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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夺取与牺牲01

      「啊啊!敬爱的天父啊!是那样吗?初来乍到的我,果然不该接近那孩子,不该住下来的??我果然是个带衰的神啊!天父啊!我真该被您消灭,化为连渣都不是的尘土!」
    「??如果你再吵,我就代替那个天父把你化成灰。」坐在沙发上的鬼睥睨这两天只要想到就飞奔窗边、双膝着地,一面流泪一面哀哀叫的据说是神的人物。
    「不要跪在那边,很碍眼!」彼岸的眼神就像两把刀。
    「就连存在都让人感到烦躁啊??呜呜??」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嘖!」
    彼岸是以负面情绪维生的没错,但神的负面情绪他真的嚥不下去。
    毕竟「神」就是「浑身散发出圣光的那种东西」。而带着圣光的负面情绪难吃得要命。
    况且??
    「说穿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那么自责?该被变成灰的是那个可恶的鸟脸!」彼岸瞪着正在擤鼻涕的神。
    可??可是??神还是耿耿于怀。
    明明有神在身边,还被捅破心脏,世人会怎么想呢?连神都感觉自己是这般不可靠。
    彼岸蹙起眉头。他清楚神的想法,但安慰他人并不是鬼的长处。更何况??
    他才好奇世人对于「被鬼安慰的神」的看法!
    「反正,既然罌粟交代你看家,至少做家务时别忽然情绪激动,影响打扫效率好吗?」
    没错,距离罌粟遇害已经过了两天。在超市前方,罌粟被刺倒下,抢走食券的鸟脸男飞也似地跑了。
    罌粟的躯体缓缓飘出大量孢子,连同血液一起流失。在失去意识以前,他望着围在身侧的两者。
    「麻烦您看家了。」他对神说,「记得好好做回收,不然会被房东太太骂。」然后看向强大的鬼,「??我不在时你别闯祸。」
    「我就这么让你不能信任吗?连交代遗言都这么过分!」彼岸哭笑不得,打从心底非常怨叹。
    「什么遗言?诅咒人的你才过份!」罌粟斜视身旁强大的鬼。
    我会在三天后回来,请好好看家、安分待着。少年说完,便化作孢子随风消散。
    说是三天后会回来,就连神界与鬼界的非人者们都不清楚详细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罌粟这样说,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明天,正是明天。彼岸心想,他最喜欢的罌粟明天就会回来。
    跟神一起住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彼岸回想这两天与神共处一室,明日以后非得到处狠狠吸取「乾净的」负面情绪,好好慰劳一下自己。
    「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既然寄人篱下,至少该依照指示好好做垃圾分类。」神像是为自己打气般用力拍了拍脸,拾起跪下时随手扔在脚边的扫帚。
    彼岸瞥了神一眼,将头仰躺在沙发椅背上。原本想跟之前一样发呆打发时间,却在这时忽然冒出一个令人忍不住开口攀谈的疑惑。
    「说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咦?那个,因为??罌粟说要我好好看家??」神显得窘迫,握着扫把的双手侷促不安。
    「不是啦!我是说,神不是都跑了吗?」
    谣传末日降临之时,各大神明全都无能为力,为防止遭到凡人责怪、丢鸡蛋,大大小小的神明全都跑去躲了起来。
    这是在鬼界广为流传的笑话,身为鬼,而且是高阶「鬼神」的彼岸自然知道。
    嗯??神用手指搔搔耳后,尷尬不已。
    「也没有都跑了啦??毕竟我还在这里。」
    「嗯,只剩下你。」彼岸并没有找碴的意思,只是好奇才继续提问,「所以,你为什么留下?现在身为神的你可是人人喊打,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
    我神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眼中的彩虹渐渐失去光泽。
    没什么好处,这点神也很清楚。末日降临后,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有人发现祂,都会发出责难与谩骂。
    还记得六年多前,祂好不容易从毁灭的绝望中冷静下来,却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类用木棍痛殴。
    神记得当时祂正要从崩塌的房舍下拉出一个左眼变异为山茶花的三岁小女孩。她没受伤,只是吓坏了,独自缩在地底深处的黑暗角落。变成废墟的房屋随时会崩塌,神正要越过趴在洞口一边哭一边安抚孩子的母亲,却被其他民眾拖到一旁。
    神第一次知道失去信仰是那般剧痛的事。然而,祂的依然目光钉在缓缓歪斜的钢筋上,心急如焚。
    「请先让我过??」神伸出的手被一名人类踢回。
    「请让我过去??」神说出的话语为失去理智的暴怒所淹没。
    「请??拜託??」神看着钢筋之间的缝隙渐渐变细。
    满头是血的祂快要看不清楚。钢筋发出决定性的毁损宣告,神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挪出钢筋之间。
    祂记得,孩子的母亲紧紧拥住孩子。
    祂记得,孩子吓得大哭,也紧紧环抱母亲。
    祂记得,人类看祂的眼神已经不存在任何希望与光辉。
    然而,即使总被唾弃,被迁怒,祂还是??
    「等等??等等,不会吧??」彼岸翻了个白眼,「别哭啊!」
    神已经泪流满面。
    因??因为??祂抽咽着。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吧。」
    祂就是没办法扔下这世界仅存的万物。
    神将双眼埋入衣袖,胡乱抹着眼泪鼻涕。
    「彼岸,我不是说了不要惹麻烦吗?」
    一鬼一神吓得抖了一下,同时转头面向跨入房间的苍白少年。
    左眼、蕈伞与部分黑发变成鱼目白中透出淡絳紫的罌粟,在起居室中站定。
    「神为什么在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