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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冬姒在屋里坐着,初霁在门外立着。
    初霁敲不开面前的门,可能是觉得离别前无法告别太过可惜,她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
    “我会给你写信,若你离开这里,也一定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昨日的话并非空谈,我会来找你。”
    门外的影子离开了,冬姒的肩膀也终于松垮了。
    那日之后,满庭春所有人都知道,初霁的情郎拿着冬姒的赎身钱带走了初霁,而初霁竟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冬姒还是如往常一样过日子,只是,她床下封存着她过去与未来的木盒没了,她手里的金银首饰再无处安放,索性一个不留,被她全分给了那些私下里攒钱赎身的姑娘们。
    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再做不回徐冬肆了。
    无论她内里如何,他人眼中,她身上娼妓的标签永远无法洗脱,她做的一切得不到尊重,只会收获轻视与嘲笑。
    冬姒只是徐冬肆的污点。
    她这辈子也摆脱不了以色侍人的命运,她再做不回徐冬肆了。
    没了盼头,冬姒突然厌倦了成天喝酒陪笑做达官贵人解语花的日子,她心不在焉弹断了琴弦,跳舞时又摔了腿,可惜这一摔有些狠,给她落了病根,走起路来也不大稳当,曾经花样百出只为博她一笑的人们,如今个个在背后嘲笑她叫她跛子。
    她渐渐被遗忘在了满庭春的角落,毕竟这楼内从来不缺会讨人欢心的漂亮姑娘。
    冬姒就这样在满庭春里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当初说要给她写信的初霁再无音讯,但冬姒已经不在乎了。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坐在窗边出神,会想初霁如今在做什么,她还在为她说的话努力吗,还是说,如今她早已嫁了人,成了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她还会回来吗?
    当年雪夜那般的笑容,她还能再瞧一眼吗?
    冬姒一生骄傲过,也低落过,她曾站在繁华中心被万人注目,也曾在没有暖炉的房间里挨过一个又一个雪夜。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幸运的话,她还能从鸨母那里讨来自由,最差,也不过死在满庭春不为人知的角落。
    直到有一天,满庭春内的小仆吴哀匆匆忙忙找到她,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她,他听人说,秦老侯爷要给她赎身,抬她回家做小妾。
    这个消息对于冬姒来说,同晴天霹雳一般无二,它毫无征兆地落下,无情地击碎了冬姒心里最后一丝净土。
    她这一生,最不愿以色侍人。
    曾经她为了自由努力过,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如今她成了个被人耻笑的跛子,容貌也早不如从前,却还是有人想以这种方式将她困于宅院。
    冬姒原本还能冷静得下来,她问吴哀这消息的来源,吴哀却道自己是在酒楼亲耳听秦老侯爷说的,冬姒又要他别声张,至少不能让鸨母知道,可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鸨母夸张的笑声:
    “秦老侯爷?就是咱城里那位秦老侯爷?冬姒啊冬姒,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福气呢?”
    第31章 骄阳碾尘
    鸨母一把推开门,扭着胯走了进来,冬姒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鸨母没有注意她的动作,她还沉浸在欢喜中无法回神:
    “侯爷,那可是秦老侯爷,竟也看得上你?真是意外之喜,我本就嫌你这跛子碍事,没想到临了还能靠你赚上一笔。”
    冬姒蜷起手指,罕见地出言顶撞了她:
    “我不嫁。”
    鸨母听见这话,起初还不敢相信,还夸张地揉了揉耳朵:
    “我的天爷啊,我没听错吧?小蹄子也有脾气了,还不嫁?人家老侯爷点名要你,还有你拒绝的份?”
    冬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先不说这消息是否属实,假的最好,若是真有人要纳我,我便是一头撞死,也定是不从的。”
    鸨母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她指着冬姒的鼻子,不留情怒骂道:
    “反了你了!你个破烂货,早不知被多少人睡过了,有人肯要你就不错了,更别提人家还是堂堂侯爷!人家大发慈悲抬你回府,泼天的荣华等着你,竟还让你挑拣上了?!来人,把她关起来!想通了再放人!”
    时隔多年,冬姒再次被关进了满庭春的小黑屋。
    初霁曾经说,人哪有那么大的气性、那么犟的脾气?不肯低头,无非是没想通罢了。
    可冬姒在这个问题上,终究是想不通的。
    身体对她来说只是一具无关紧要的皮囊,破败不堪又如何呢,被多少人占有过又如何呢,只要灵魂还属于她,那么她便还是她,即便不再是徐三小姐徐冬肆,她也是满庭春的冬姒。
    可若是随随便便被哪个人带回了家,那她才是真正失了自己,真正成了靠依附别人而活的菟丝花。
    冬姒不愿这样。
    所以,她这次破天荒地同鸨母使起了倔。
    冬姒姑娘向来是最温顺的,从未同人争吵过,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偶尔受到欺负被人侮辱,也都是一副含笑任君蹂.躏的乖巧样,所以,这次她在小黑屋里粒米未进地被关了五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满庭春的所有姑娘和小杂役都替冬姒求过情,他们一天到晚都扒在小黑屋门口,想帮帮她救救她,可谁都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