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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怪人

      知意一直看到视频结束,变成一片黑,然后将手机推到艺菲面前。
    “挺好的。”
    说完,知意像不知道该做什么,几秒后呆呆拿起奶茶来喝,她喝得用力,大半杯奶茶瞬间就空了一半,到最后胸口大幅起伏,难受得紧。
    “意意……”
    “嗯?”知意又对艺菲露出一个笑,“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这句话最合适。”
    “知意,我知道,忘记一个人很难。但是我们的生命里不应该只……”
    “艺菲,谢谢你。”知意打断她,仍保持微笑,“刚才看到他,我的心比以前平静多了,你看,我不是坚持把视频看完了吗?还不错吧?”
    “他有新生活了,我也会有,还要比他更快投入。”
    艺菲做出倾听的姿态,看到对面的女孩眼角有些红。
    “过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做到心如止水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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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几乎半个瑞士的人都集聚到阿尔卑斯山山脚下。相对于其他雪场,韦尔比耶相对小众,但从湛蓝的天空往下看,白皑皑的大地上依然分布着密集的人头。
    组团的中国留学生特意跳过了靠近慕尼黑的北部雪场,乘了五个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来到南方的韦尔比耶,但一下车,看到眼前的情景,当场哀嚎起来:“哎哟!失算了!”
    “喂,这可是裴予卓安排的!”
    被提到名字的当事人早背着双肩包往前走好长一截路了,闻言,他停下,回头,将墨镜往上扶,指着眼前的几座雪峰,“想往北走了?可以,翻过这几座山就到了。”
    这是放寒假前就计划好的六天五夜的旅行。平时学业繁重,每个人都积攒了满腔精力要发泄,一番讨论后,敲定来阿尔卑斯山滑雪。
    小团队里会滑雪的人不多,大多是第一次。第一天,大家在教练的指导下入门,兴奋极了,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消磨了过去。接近傍晚,气温下降得厉害,好多游客都陆续回去了,周围环境逐渐变得清净。
    于是,有人抓住这个机会,提议唱首歌,录个视频来纪念。
    当最后一句“北海有墓碑”唱完时,每个人都僵成冰块了,赶忙搭上回山下小镇的缆车。
    民宿小木屋温暖舒适,壁炉里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是家的味道。大家脱去了厚重的外衣,踩着拖鞋在房间里欢快活动。一个下午的高强度运动当然把人消耗得半死不活,但为了准备美味的奶酪火锅,又怎会怕累呢?
    不一会儿,明亮的餐桌下,奶酪锅架起,锅里奶白稠腻的奶酪“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被切成小块的吐司、法棍、欧包摆了好几盘,旁边还有解腻的沙拉和佐餐的白葡萄酒。
    汪尔雅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是刚烤好的车厘子派,冒着热汽,散发着酸果气息,强烈得和奶酪味不相上下。
    “噢哟!咱们尔雅就是心灵手巧啊!”
    “尔雅,让我当你的试吃员!”
    瞿思博早坐到了餐桌旁,又屁颠屁颠站起来,伸手去抢尔雅端的车厘子派,“我来我来!也让我尝一口!”
    一向温柔的尔雅忽然犯了倔,柳眉一皱,身子一偏,“别动!”
    “没眼力见的家伙。”奚锐立双手一叉,对着客厅落地窗旁的身影扬了扬下巴,嘴角一勾。
    尔雅忽然红了脸,但还是强装镇定,将派放到桌上,用刀小心翼翼切出一块完美的扇形,然后装到盘子里,慢慢朝那个人走去。
    他所站的地方和餐厅似乎有道无形的墙,那边是温暖的,但一到他身边,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像是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寒意。
    忽然,尔雅看到静默良久的他对落地窗吹了一口气,玻璃瞬间起了一层白雾,他用食指在上面写着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好玩的一面。
    尔雅心里一松,将餐盘放到桌上,他太认真了,以至于没有听到有人过来。
    尔雅也学着他那样,开始在玻璃上写字。他终于回神,看到一旁的女孩,立马收回了手,退开玻璃窗好几步,连带着把才写的寥寥几笔也抹掉。
    但尔雅还是眼尖地捕捉到,那是一个“矢”字。
    原来,他还是那个充满警惕的他。她像被一根针刺了,早想好的话题全部忘光,脑袋只余一片空白。
    “听瞿思博说,你明天要一个人去野雪道?”
    他点了下头。
    他不说一句话,直接就掐灭了聊下去的可能。她觉得他好奇怪,身上的割裂感很强,选雪场、规划路线、订车票和民宿,强有力地承担起大家的不安和无措,是热心的领导者,但再靠近一点就会马上竖起警戒线,将外人隔离起来。
    可他又太有魅力,是她见过的最吸引人的男生,要形容这种吸引力,她只能用“致命”二字。不畏他人眼光,以自我为中心,桀骜不驯,从不循规蹈矩,同时又追求新鲜感,活力四射。
    同样是初学者,同行的男生都选双板,只有他选单板。明天大家依旧在在平缓的雪道练习,但他却要去挑战野雪。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一定会被嘲笑,但他却让人不容小觑、无端信任。
    还记得今天,瞿思博惊得差点跳起来,“野雪?裴予卓你不怕死啊!”
    而他只是笑,反问:“你觉得死的滋味很差么?”
    且不提他出众的长相和身材,但这番性格,就足以迷倒人。她从小就是循规蹈矩的女孩,又怎能不羡慕,不被吸引?简直是命中注定。
    真是无可救药。
    真是让人难过。
    尔雅再次鼓起勇气,出声:“听说,你公寓里有只小猫?”
    许久,没有回应。
    尔雅转头,却发现他早不知何时披衣出门了,颀长的身影孤立在雪中,天色早沉了下来,窗外是披着暮色的雪路,一望无际的黑,正如他一望无际的心。
    野雪道的魅力在于不断探索,那里只有自己,那里的积雪还未曾留下别人的足迹。
    日中时分,太阳最烈,山坡被照得温暖,但一踏上积雪,刺骨的寒风夹带着冰霜,如刀刃一样割在脸上。
    裴予卓降低重心,俯身前倾。滑雪板贴着粉状的冰雪发出“咝咝”的声音,极为悦耳。他不断下滑,迅速而流畅,犹如飞翔,远方是金色的山顶和绵延的树林。
    雪道渐渐变得狭隘、崎岖,雪下一块狡黠的岩石顶到雪板,上一秒还保持体面的他眨眼就摔了出去,身体咕噜咕噜顺着滑道一路滚下去,最后被一棵松树拦住,精壮的腰身在树干碰出一声闷响。
    裴予卓仰躺在雪中,厚雪微微下陷,毫不费力就能看到上方碧蓝的天空和刺眼的太阳。空气里有新鲜山毛榉和松树的味道。
    他大口喘着气,听见呼呼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
    他并不感到冷,反而松了一口气,安睡在雪上。忽然,裴予卓就像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来了一张自拍。对准镜头,他还不忘微笑,就像面前的正是她。
    拍完,他将照片放入手机备忘录,他的电子日记本,像她一样,他把背景也换成了灰色。内容如下:
    1月29日晴
    今天第一次尝试野雪,很成功[照片],除了把腰给撞了。很想你,在干嘛?我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