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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沈镜看着梁平容因为这一好消息而激动不已,那一直愁眉不展的面容终于也带上了几分喜色。
    他心下便有些苦涩。
    “是啊,这就跟睡着了一样的。小梁啊,你可要挺住,那孩子肯定会醒过来的。”
    “我老婆子眼光准,一看那孩子就是个孝顺有福气的。他肯定舍不得你这个当妈的。等他醒了,你们以后有的是福气呢!”
    病房里其他人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梁平容。
    “谢谢大家伙,谢谢了......”
    梁平容抽泣着,感动不已,干涩已久的眼眶终于又重新泛起了水花,她抿着唇,抬起手背用力地擦了擦脸颊。
    沈镜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了,他想了想,俯身凑近了乐章的耳朵边,假装跟他说话,其实主要还是查看了一下他的脑部问题。
    他也不是医生,对于这方面是没什么研究。不过既然刚才梁平容也说了,乐章并没有脑死亡,只是大脑受损。
    那就说明还有的救。
    据他所知,一般植物人大部分都是大脑皮层受损。而大脑皮层恰恰是调节身体运动,整合各种感官和控制语言的最高层中枢。什么情绪调整啊都是它在处理。这一损伤,可不就只得躺床上了嘛。
    他想着,或许他应该试一试刺激一下他的大脑中枢,用灵力修复受损部位。之前他也曾经试过帮别人修复过被撞碎的股骨。虽然当时灵力消耗有些大,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灵力的问题了。
    不过修复这东西得消耗时间,还得集中注意力。而且大脑是个比较精细的东西,他还得回去研究研究。
    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治疗时间,等有空他再抽个时间,以城隍元神状态过来。这样比他人身状态更好施展一些。
    沈镜正想告辞走人了,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浑身狼狈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后面还跟着一位苦巴巴的老太太。
    梁平容一见中年男人的模样,顿时担心地迎了上去。
    “老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二叔那里拿钱了吗?”
    就连屋里其他人也很是诧异,纷纷开口询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摔了。
    那中年男人正是乐章的爸爸乐滨。他穿了一件很旧的体恤上衣,衣领袖口都起了一层毛边。下半身穿了条棕灰色的牛仔裤。
    而之所以让大家都这么吃惊的原因是他此刻满身都是灰土,下巴处还蹭掉了一块油皮,脚上的帆布鞋开了条口子,露出了一个脚指头。
    乐滨神情颓丧,满面愁容,青黑的胡茬几乎布满了整个下巴。
    他叹了一声,苦巴巴地说:“哪里还有钱,我都没见到二叔他人......”
    “那你咋弄成这样了?”梁平容一顿,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是他们!你去找他们了?”
    乐滨搓了搓衣角,有些踌躇点了点头说:“我想着,再怎么样,咱们家乐乐也救了那娃娃一命,我也不求他们能给多少钱,至少先把这个月熬过去。”
    “哪里知道他们一看见我,就跟见了瘟神一样,把门啪地就关了。我也不想求他们啊,我这辈子没求过人,再苦再累咱们自己也能过下去。但是乐乐等不得啊,我就去敲门,我求他们啊,求他们给点补偿啊,一点点也好啊......”
    乐滨哽咽着,四十来岁的大男人竟生生流下了眼泪,“他们估计也是嫌我烦了,开了门指着我的鼻子骂,骂我不要脸,骂我惦记他们家的钱。我厚着脸皮不肯走,后来他们又叫了几个帮手把我撵出来了......”
    男人愁苦的脸上沟壑纵横,眼泪顺着黄黑的皮肤淌下来,又消失在了一条条纹路里。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梁平容哀哭一声,身子歪在了墙壁上,她将脑袋转过去,额头抵在了墙上,拱起的肩膀不住的颤抖。
    病房里的人听了都是又气又怒,直骂那伙人没有良心。
    沈镜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这间病房里再次弥漫上了浓浓的悲伤。
    那跟着乐滨一起进来的老太太走到了乐章的床边,她颤抖着因风湿畸形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乐章的脸,眼眶里不停地溢出泪花。
    “我家乐乐怎么这么命苦啊!到底救了一群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天怎么不开开眼啊!”
    她趴在床头低泣了一会儿,又直起了身子,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了一个裹起来的塑料袋。这塑料袋皱皱巴巴的,但却裹得极为厚实,一看就知道里面藏着的东西非常重要。
    她抖着手一层又一层地打开,终于,渐渐露出了黄色的一角。当最后一层掀开后,沈镜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张符纸。
    “镜镜,这不是你画的平安福吗?”胖胖蹲在床头柜上,见了那符纸也是低呼了一声。
    老太太把符纸捏起来,轻轻地抚平,“乐乐,这是奶奶去城隍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福。奶奶听说这间城隍庙特别灵,那里面卖的符纸也特别好。可花了奶奶八百块钱呢。你可一定要醒过来,不能让奶奶的钱白花了啊......”
    少年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那么乖巧,那么安静。
    一滴泪珠飞快地从浑浊的眼眶里滚落下来,老太太抬起手背抹了抹,将平安福又叠好,小心地塞进了乐章的枕头下面。目光又定定地落在了少年的脸上,似乎一点儿也舍不得移开。